冬天来了,虽然房间里有暖气,但偌大的房子仅有一个人住,缺少真正生活的气息,难免有些角落让人觉得清冷。
我现在是朱雀公司旗下一间小公司的社长,虽说是社长,不过是个幽灵社长,没有在别人面前露面,只是在家里处理一下文件,在电话中下一些指令而已。身份方面不至于担忧,虽然此次是公开地担任社长,但姓氏用的是“千里”,况且这间公司对于集团来说不过冰山一角,董事们是不会把眼光放到这里的。
表面上的生活还在继续着,但离结束并不长久了,我一直在忍耐着,一步一步经营到现在,再过不久,就可以开始计划了。
抛弃一切,抛弃自我,只是为了复仇。
我凝望着窗外的天空,上面裹着厚厚的云层,冬天才刚降临。
“又在画画啊。画的是什么?”西园从后面走过来向我搭话。
“自己看。”我在为画做一点修补,上色已经基本完成了。
“这幅画叫什么名字?”西园蹲在我旁边,研究着我的画。
我专注地画着,一边说:“还没决定,不知道叫‘受伤的翅膀’好还是叫‘飞翔的代价’好。”再画几笔,大体就完成了。
画的背景是苍蓝的天空,稀疏地飘着云朵,空中有个长着翅膀的少年,能够看到他展开翅膀停留在空中的背影。背与翅膀连接的地方染上了一片鲜红,翅膀的大部分也仿佛遭到了了鲜红的侵蚀。血不住地往下滴。
“这个看起来十分的悲伤呢。”西园看着这幅画,发表感想道。“那个人应该是喜欢着天空的吧,即使翅膀已经受伤,却仍停留在那里。”西园同情地望着画中的少年,“他能够治愈吗?”
“我说你啊,太投入了吧?”我将画放在旁边,收拾好画具。“画所具有的内容与含义根据每个人的情况而不同,所以答案由你自己给出。”我平静地说,接着补充道:“我的答案是,这是少年最后一次飞翔。”
西园微微皱着眉并看着我,又看看地上的画,“这个是会长吗?”
“我没有翅膀。”我面无表情地说。
天空还是那么凝重,时近傍晚,只有远方天空破开了一个小洞,灌满了接近橘色的金光,除此之外的阳光被阻挡在云层之外,四周显得比平时稍暗。
一滴豆粒般大小的雨点打在我脸上,随后数量开始增多。
“不好。”感觉到不妙,我赶紧收拾好东西,保护好画不被雨打湿,一边跑向不远处的石桥桥底。
西园也匆匆跟在我后面,跑到桥底时,正微微地喘气。
我看了一下画,上面沾了几点水,颜料脱落了一些。不过主要的没有被破坏。“有点可惜了。”我皱了皱眉。
雨越下越大,形成众多水流从草坡上流往小河。天空中的云在急速变换着,我望着远处的天空。“从这里看去,天空像被分成了两块呢。”我淡淡地说。
左边的脸颊忽然感觉到温热而湿润的感觉,我回过神来,转头看了看西园,她的脸尽在咫尺。“你……刚才做了什么?”我缓缓地问,摸了摸左脸,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。
“没什么,就亲了会长一下。”西园若无其事地说。
“所以说为什么。”我冷冷地问。
“为什么?那当然是喜欢会长啊。”西园就这样像我告白了。“最初看到会长的时候就觉得会长很迷人,但是那个时候的我既害羞又紧张,没有和会长好好说话。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,我也被会长的外貌迷住了,但是那个时候我提醒自己,会长是个不明身份的人,私下会不会是什么心地很坏的人,所以喜欢会长的心就这样渐渐消失了。
“得到明确是进入学生会之后的事了。偶然地遇见会长,成了会长的秘书,跟着会长经历了这样那样的事,我总算明白会长是个很好的人,而且也发现了会长不为人知的一面。现在的我已经越陷越深了。所以,我确认了自己的这份感情,想要传达给会长。”
“不行。”我面无表情地说。
“我明白的,会长也有各种各样的苦衷对吧?所以我会等到你对我敞开心扉的那一天的。”西园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坚定。
“你会受伤的。”我淡淡地说,“像画中的那个人一样。”
“即使如此,我也不会改变。”
“就算是这样也不行。”我看着正在哭的天空,缓缓地说:“因为,我不喜欢你。”
“那就证明给我看,看着我的眼睛,叫我的名字,再说一次。”西园意外地强硬。
即使在这种情况,我的心跳也抑制不了地砰砰直跳,但我仍保持着平静的表情,“美羽……”第一次用她的名字叫她,“我……不喜欢你。”缓慢地说出这句话,仿佛过了许久。
“空……”西园叫着我的名字,毫不掩饰悲伤地看着我。
我移开了视线,外边仍在下雨,沉默淹没在雨声之中,仿佛连同刚才说过的话语都吞噬了进去。“放弃吧,没有好结果的……”我背对着她,轻声说。现在的我尽量平复感情,就在刚刚叫她名字的那一刻,我竟有一点动摇。
“不会放弃的。不管别人说什么,我喜欢会长的心情都不会改变。”西园似乎下定了决心。
“随便你吧。”我望着天空,雨渐渐变得小了,天空是灰白相间的一片。“从今天起,你就不再是我的秘书了。学生会的话,要走要留随便吧,去找镜夜谈谈就行了。”我不能再把她留在身边,也许比起之前担心的,我的心被动摇才更加危险。
“不怕我将你的事说出去?”也许她是想轻松地开个玩笑,但语气中的颤抖破坏了那个效果。
“你不会的。”我断言。
“那,我们还能做朋友吗?”她怯怯地问。
“我从来没有朋友,也不需要。”我冷冷地说,“但我没有权利阻止任何人去任何地方。”
“是吗,我明白了。”西园消沉地说。
“最后一张了,送给你的。”我递过手中的画,西园接了过去。我摸摸她的头,认真地说:“可以的话,忘了我吧,把这一切当成是一场梦。以后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,再接近我的话只会受伤。我不想伤害你的。”
说罢,我站了起来,雨已经停了,水珠逗留在小草的叶子上,在最后的阳光中晶莹地一闪一闪。抽身离开,我把西园留在了身后。
“太狡猾了!”西园对着我大喊,她还站在桥下。“明明拒绝了人家,还对我这么温柔。”
我加快了脚步,离开了那里。那样做的原因,大概是无法对她残忍吧。
西园没有退出学生会,也没有去找镜夜要个什么职务。我虽然说过让她别再做我的秘书,但本来这个职位就是不合理的,所以西园成了幽灵部员一般的存在。
我尽量避开西园,不去河边,也不去旧校舍的天台。路过的时候,像陌生人一般走过去,不理会她的招呼。如果这样可以让她稍微退缩一下的话,那就好了。
旧校舍的天台仍能看见西园的身影,那些盆栽,她有在好好地照料。但是,现在已经是冬天了,怕有一些是已经枯萎的了,再过不久下起雪来,也许便不再有鲜活的景象了吧。也许是做了多余的事也说不定。我不再看着天台,转身离开了学校。
最近一放学就回到家中,公司的事务并不多,做完以后剩下了许多时间,我便待在画室里作画。对面对着空白的画纸,手中的画笔却画不出任何东西来,没有丝毫灵感。我环顾着地上的画,那些残缺的画面,不完全的线条一一映入眼中,搅得我思绪混乱。
自从母亲去世之后,这还是第一次。
我离开了画室,来到了二楼的健身房。这是我平常在家里做运动的地方,里面放了一些健身工具,主要是用来锻炼肌肉的,就算是事务繁多,也要时常保持身体的健壮,这样才能在各种比赛中立于不败之地。其它的房间也依据我个人的喜好改造成不同的功能室,书房、音乐室、多媒体厅等。
一个人的生活持续了多年,本来对这般清冷已习以为常。遇到西园之后,不经意间又接触到温暖的感觉,大概在那个时候,我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吧。所以,现在才要断绝一切,阻碍我前进的感情,只会被我毫不留情地抛弃掉。
“会长,最近有点奇怪呢,你们两个。”镜夜还是那般毫无抑扬顿挫的说着。空荡的学生活办公室之中,只有我和他。
“镜夜,你是为什么在我身边的?”我问他。
“社长的命令。”
“就这么简单?”
“是,无论现在是将来,我都会为会长效犬马之劳。”他恭敬地说。
“说得倒好听。你父亲也许是个忠实的仆人,但至少你不是。”我讽刺地说,观察着他的表情。
镜夜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,“会长你想多了,黑田家永远是朱雀家的辅佐,没有僭位的意思。”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人啊。
“聪明人说明白话,你的想法我不是不懂,我的计划你也是很清楚的吧,对吧?”
“我不明白会长在说什么。”他冷静地说。
“算了,再说下去便没意思了。”我转身望着窗外,“但是,如果我失败了的话,朱雀集团就由你来摧毁。”
镜夜站在我身后,没有回答。但我想他明白,他是个足够理性明智的人,这么久和他相处下来,我几乎没抓到他的弱点,这样的人是能站在顶峰的,这一点我很清楚。
放学后我早早地回家了。时间很早,我顺路去了一趟商店,买了一些食材,今天晚上久违地自己下厨做一下晚饭吧。以前研究过一些菜谱,也亲手做过上面的菜,大概做个两三次就熟悉了,味道只要适合自己就够了。也做一些家常的小菜,根据母亲做的菜的味道,自己研究做法,虽然无法做到跟母亲的味道一样,但至少与回忆中的味道相近。每当母亲的忌日或生日时,我便会自己做母亲曾给我做的菜,任由回忆飘进我的身体,唯有此时,我可以不抑制住自己对母亲的思念,以静默来祭奠母亲。
做了一盘意大利面,煎牛排,再配上一点蔬菜沙拉,配上冰藏的葡萄酒。说不上哪里来的兴致,只是突如其来的想法,就做了这样一顿晚餐,可惜只有一个人享用。我漫无边际地回想起一些琐事来,上次亲手做饭是什么时候来着?大概是三个月前了吧。
晚饭吃完以后,我开始处理公司的事务。大概一个多小时后,文件处理完了,时间尚早,我便到书房里去,随手拿了一本书来看。
刚洗完澡,手机铃声就突然响了起来。是西园的来电,瞥向屏幕显示的时间,已经是十点三十分。这个时候打过来还真让人感到奇怪,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接了。
“会长,救救我!”西园带着哭腔说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我急忙问道,脑海中出现了不好的预想,难道他们对她动手了?不,不可能,他们并不知道我和西园的很多事,而实际上我们也没什么。还是说,为了预防万一?我尽量将这种想法赶出脑海,这太不实际了,尽管过去已经有人遇到过,到我还是不相信。
过了好一会儿,才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断续的话语:“我在三丁目的咖啡店里……有跟踪狂……快打烊了……”
有一瞬间我放松下来,幸好不是更为严重的事,“大致情况我了解了,你等着,我马上过去。”我估算了一下,从这里开摩托车到三丁目的大概要十五分钟,现在是三十五分,咖啡店关门时间是十一点。除去清场的时间,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。我急忙套上一件外套,快步走到车库取我的摩托车,随后全速开到三丁目。
到达咖啡店时,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清场了,西园正坐在角落里不知所措。她所说的跟踪狂大概就是站在对面路灯下的那个中年男子,这么冷的天气站在路灯下看报纸什么的,一眼就看出来了。
为了不妨碍店家,我把她带到了门口,这时我才认真地看了她一眼,她双眼红红的,一脸感激地看着我,身体因为夜晚的寒冷微微地发抖。
“得救了。”她的喜悦溢于言表。
看到我来接西园,那名男子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了。
“具体是怎么回事?”我问。
“那个人来过我打工的店里几次。最近,我回家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有人跟着我,回头看的时候又发现不见人的踪迹。但是就在今天,从打工的店里下班后,那个人就一直跟在我后面。我十分害怕,就躲到这里来了。”西园小声地解释说。
“那就是说,你在这里待了好几个小时了?你是笨蛋吗?就不会早点打电话求救?”我责怪般地问道。
“对不起。”西园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。“但是今天姐姐跟公司里的人一起去温泉旅行了,我一个朋友也没有,能够想到的只有会长了。但是,因为之前的事,我一直在犹豫……”
我很想问她为什么没有朋友,她在我眼前的时候可不像交不到朋友的样子,但最近隐隐感觉到了,其实那是假象吧。
“真是个笨蛋,这个时候还考虑那么多,遇到这种事就马上打电话给我啊,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。”我继续教训她道。
“对不起。”西园小声地道歉着。
不觉间,下起了毛毛细雨,在这种寒冷之中是最糟糕不过的了。我把外套披在西园身上,自己则剩下一件衬衣和薄薄的羊毛衫。“上车,我送你回家。”跨上摩托车,我命令道。
“那个……”西园欲言又止的样子,“这个时间,公寓的大门已经关了,而且钥匙放在打工的地方忘记拿了……”
“那没办法了。上车吧。”我示意她坐上去,“去我家。”
载着西园在夜中奔驰,天下着小雨,因为身上薄薄的衣服,我感到刺骨的冰凉,但也只能全速赶回去。西园靠在我的背上,那是我在寒冷之中感受到的唯一一点温暖。
回到家后,我把暖气开到了最大,换下一身被雨淋湿的一副,才渐渐摆脱了寒冷。西园也被雨淋湿了下身和头发,我从家里找出几件较小的衣服,“去洗个澡吧,这个先穿着。”我把衣服递给了她。
“但是内裤和胸罩……”西园红着脸说。
“告诉我尺寸,我去商店买给你。”
西园点点头,十分害羞地告诉了我尺寸。我催她快点去洗澡,自己则去附近的商店寻找适合她的内衣裤。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,大街上已没有什么人影,只有昏黄的灯光陪衬着寒冷的雨夜。我来到一家二十四小时经营的便利店,买完东西后便迅速离开。
“东西我放在这里了。”我把内衣裤放在装衣物的篮子上,随后便离开了浴室。
不久,西园便从浴室里出来,穿上了我的衣服,看上去小了一截,更显出她的娇小。
“别盯着人家看啦,总觉得十分害羞。”她低着头说。
我移开视线,“衣服放在洗衣机里洗一下,家里有烘干机,很快就可以干了。”我背着她说。
“……各种各样的事多谢了。”
“没什么,又不是第一次了。”我对此似乎已经习惯了,“你真是个麻烦啊。”如此感慨着,我不觉打了个喷嚏。
“会长,难道是因为刚才的事感冒了?”西园走了过来,从身后能感觉到她从浴室里携带着的湿热气息。她伸出手摸了一会我的额头。
“发烧了,得快点去休息啊。”
其实不用她说,这个时间也应该休息了,已经接近午夜,若不是为了今晚这样那样的事,我也该就寝了。西园看上去一脸担忧的样子,想扶我去卧室,但我拒绝了,我还没虚弱到需要人搀扶。吃了退烧药,我便躺在床上。“隔壁是客房,今晚你就在那里睡吧,壁橱里有棉被。”我吩咐道。
“快睡吧。”西园坐在床边。
睡意袭来,我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朦朦胧胧之中,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,在温柔地呼唤着我。无数光点从我眼前飘过,我追逐着,不断地呼唤着母亲。那些光所飞向的地方,终点有母亲在等我,我跑过去,投入母亲的怀抱。
母亲慈祥地笑着,将我抱在怀中,我细细的手臂环住母亲的脖子,欢快而满足地笑着。那具身体,是我孩童时代的,我隐隐意识到,能将我和母亲的印象连接的,只有那副尚为幼稚的躯体。
早晨醒来的时候,天仍是阴沉着的,额头上还裹着湿毛巾,由于时间很长变得温热了。我感觉到身上有股压力,往下一瞥,西园趴在我胸口睡着了,而且我还紧紧地抱着她。是昨晚的那个梦吗?我不禁想,那梦境直到现在仍很清晰,我心中对母亲的感情也一直没有消退。
再看看西园,她正睡得死死的,亏她这样还能睡得下,上身压在我胸口,下身偏向床的一侧,真是个奇怪的姿势。我没有摇醒她,就保持这个姿势躺着,昨晚她大概照顾我到很晚吧。
没过多久,手机响了起来,我伸手抓过来,是镜夜的来电,看了一下时间,已经是八点五十分。
不知是因我的动作而醒来,还是因为手机的铃声,西园从我身上爬了起来,睡眼惺忪的样子。她揉着眼睛,一边模糊不清地说:“会长,你醒了啊。烧退了吗?”随后伸手过来贴在我的额头上。
我很想问她这个状态下她是否能够判断烧是否退了,但当务之急是接镜夜的电话,我把食指放在嘴前“嘘”了一声,示意西园安静,然后接了电话。
“会长,这个时间了还没来学校。”连个招呼都没打,镜夜毫无感情地说了一句不知是否带有疑问成分的话。
“我发烧了,今天不回学校了,帮我请假吧。”
“要我叫医生过去吗?”
“不用了,吃点退烧药就没事了,又不是多严重的事。学校的事就拜托你了。”我说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事务性地说完,镜夜便挂了电话。
西园看起来清醒一点了,我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:“你今天也请假吧。还有,打个电话回你家。”
西园看了看自己的手机,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“都这个时间了”,她有点不明所以地看着我。
“照我说的做。”我命令道。
“哦。”她轻声应了一下,就拨弄起手机来。我趁这个空档洗漱了一番,接着量了一下体温,烧已经退了。见西园还在房间里打电话,我便自个做起早餐来。简单地煎了两个蛋,在烤两片面包,倒两杯鲜牛奶,早餐大概就是如此。
“会长的家真的好大。”西园坐在我对面,眼前的东西动都没动,看来似乎讲话比吃早餐还重要。
我专注地吃着我的早餐,只是简单地说一句:“吃你的。”
西园先是看了一眼,露出了“这就是会长做的吗”的表情,然后才开始吃。
“昨天晚上听见会长说梦话了,”吃完后,西园帮我清洗餐具,一边和我聊天。“会长一边喊着‘妈妈、妈妈’,一边把人家抱得紧紧的,难道会长有恋母情结?”
“你想听我的故事吗?”我神秘地说着,“即使这里面有危险?”
“想知道。”西园连考虑也没有就回答了。
“你说过吧,即使我不喜欢你,也不会放弃我。但你知不知道,一旦踏进我的世界,你便回不了头了?”
“现在知道了。”她说,“但是和会长在一起的话,就什么都不怕了。”
“那是不可能的。”我轻声说,“我注定只能是孤身一人,不能爱上任何人。”
“那是你单方面的想法吧,任何人都有爱和被爱的权利。”
“你太天真了。”我看着她,“选择爱我的话,代价是很大的,甚至要你抛弃家人,你能够办到吗?”
西园沉默了,站在原地不动。最后一个盘子洗完了,放在一旁晾干。
我继续说道:“和我在一起需要面临的磨难并不是你能想象的,而且到最后也注定不会如愿,这种情况下,受伤最大的人是你,即使如此,你仍不想退缩吗?”我希望这些话能够让她有所察觉,别再对我抱有希望,不然我的心情无以平复。但她是西园——
“即使如此,我也不退缩。”她坚定地看着我,并握住了我的手,“不管遇到怎样的事,我都会紧抓着空不放,不管离你有多远,我都会奔往你所在的方向。所以,和我在一起吧。”
“即使如此,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。”此刻我不再伪装,露出悲伤的表情,“我承认我对你的感情与你的相同,但我要前进,就不能和你在一起。总有一天我会消失在你面前,所以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。”我看了她一眼,她认真地听着,没有失望的神情,“但也许我能够告诉你我的一切,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二个愿意相信的人。”
“那告诉我吧,我想知道空的任何事情。”现在,她不再叫我“会长”了,而是叫我的名字。
“话先说在前头,我告诉你的这一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,不然的话我和你都有麻烦。”
西园点点头。
“跟我来。”
我带着西园来到了二楼,在走廊尽头有一个特殊的房间,是这间洋式房子里唯一的一个和式的房间,大约有八叠大。至于由来,我也不是很清楚,不知当初建造这间房屋的人是怎么想的,不过不像是父亲的主意,他是不会花心思在这个上面的人。不过,我把这个房间置于一个很特别的位置,既非功能室,也非客房,而是我保存回忆的地方。
房间的布置是仿照我搬来这里之前的家的客厅,不过仍稍有不同。房间中间放着一张矮脚圆桌,带有被炉。左侧有一个书架,大约是墙的三分之二长,上面堆放着我八岁前读过的书,搬家的时候我要求把它们都带过来了。书架安放的位置跟之前的家一模一样。左侧的墙角堆放着几个箱子,都是一些杂物,相册、生日礼物、游乐园纪念品、奖状、奖杯,甚至还有一些旧衣服。这些都是从以前那个家搬过来的,每一样东西,都充满我和母亲的回忆。房间右侧原来是一个柜子,上面安放着电视机,但搬来后没必要在这里看电视,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灵堂,上面有母亲的灵碑、骨灰和照片。
进门后,我和西园给母亲上了柱香。
“这位是西园美羽,我的同学。”我向着灵堂上照片里微笑着的母亲说。
西园双手合十,闭上双眼,虔诚地祭拜了一下。“十分地年轻漂亮呢,你母亲。”她转向我说。
“母亲去世那年32岁。”我不无忧伤地说。坐在榻榻米上,我不禁缓缓地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,虽然和过去的家感觉有不少差距,但看着从那里转移到这里的旧物,我便不再平静得下来。它就像一个封存记忆的盒子,一旦打开,过去的一切,伴随着幸福、开心、艰难和痛苦一并向我袭来。
这里是这所每处都充满坚强的屋子里唯一一处软弱的地方。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,我很少来此处,如果是在我的使命完结之后,要我陪着这些记忆一生一世,痛哭流泪也无所谓。但现在我不能。
西园就坐在我旁边,我能感受到她身体传过来的细微的热量,她的手覆在我的手上,好像在告诉我“我在这里陪着你”一般,也许她看到了我脸上的表情。不曾显露在别人眼前,我深深的悲伤和怀念,以及痛苦。
故事重提,需要的不是记忆。那些过往都清晰地保留在脑海深处,需要的是一点勇气。自从做了那个决定以后,我的软弱就被抛到了人格的最深处。但现在要去触碰,便无法避免在阴暗角落所处甚久的软弱重回到我身上,虽然,只是暂时的。
空气中的静默透着匀称的呼吸声,我许久都没有讲话,似乎有点走神了,西园只是默默地等着。终于,我决定开口了,说起过往的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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